戏看梦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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戏看梦李

作者：李吉诃德

    李天一维持原判，梦鸽就地嚎啕，说：“妈妈一定会救你出来！”。加上她歌唱家绕梁三日的嗓音，表演家呼天抢地的形体，倒像是这出法庭戏的高潮，只是与“The End”不远了。
　　
　　然而也还未完，梦鸽的发誓又为“续集”打下了伏笔——如何营救呢？是像迈克·斯科菲尔德那样谋划越狱，还是像临沂苍山几位“军官”那样上门捞人？总之新一季的梦鸽值得期待。
　　
　　中国人的愿望有时也很简单，比如李天一案，许多人当初大概都相信强奸会变成嫖娼，刑事会变成民事，只要李家主动一些，重视一点，破费一番，事情就会化小化了。或是因为李家“门风”如此，错过了最好的时机，结果变得不可收拾。之后一审，大家又以为至多三年两载，或者缓刑，或者监外，以至免刑也未可知。然而李家执意要判的是受害者，梦鸽兰和之类绝不通融，就将李天一向牢门又推了一步。一判之后，大家还想十年或会折去一半，只需李家“最是那一低头的服罪”，而李天一终因“家族的荣誉”、“良好的教育”没有低下他“高贵”的头颅。法律终于变得“明确且稳定”，维持原判，也宣告了李天一赖以“非一般存在”的家境财势等了无效用。
　　
　　顺着李天一的“命纹”，我们可以看到梦鸽深刻的痕迹。李天一毕竟只会非为，不能自主，他宁可十年铁窗也绝不认罪的选择貌似固执，却是梦鸽骨子里的冥顽愚拙在作祟。她的算盘就是一边将受害者打下地狱，为李天一的苟安再受害一回；一边又死撑着自家脸面，用他们的话就叫“家族荣誉”。
　　
　　此时“戏看梦李”，不免有些笑着向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意思，与“得饶人处且饶人”的老律相悖。但中国也还有“将心比心”、“以己度人”的老律，梦鸽似乎首先该为李天一想想受害者的感受：一个女子——或者退到墙角，就算她是“陪酒女”“妓女”“婊子”“慰安妇”也好——被5个混种孽畜胁迫轮奸，事后丢下2500元算是“嫖资”，假如那人是年轻时的梦鸽又会如何？也不妨抛开每个人的特质、爱好与追求不同，我想梦鸽再有高攀的理想，卖身的欲望，大概也不会欣然接受5人上身，终了丢下2500元“慰安费”——尽管那时的钱还真算是钱。
　　
　　以我等俗碌的眼光，李天一就是一个强奸犯，一个因纨绔而完蛋的花花公子，一个不可救药的孽物。而在父母以及律师眼里，他却是个“有担当”、“有才华”的“好孩子”。尽管我不知是眼睛结构的差异，还是角度看法的不同，抑或父母相子总如看宝、律师看人总像点钱的本能或者职业的缘故，总之就像看一坨屎，我们用人眼看到了粪便，而他们用“苍蝇的复眼”看到的却是美物。
　　
　　既是“以己度人”，也不妨彻底颠倒一下。法律讲“疑罪从无”，我们则讲“定罪从无”：假设李天一被判无罪，非但无罪，竟还是社会的标准与楷模，结果会怎样呢？大约就是强奸、轮奸之类再不构成犯罪，而是“行商贸易”，以至“行侠仗义”，是李天一等以“京都嫖侠”身份的“为民除害”。所谓轮奸就是“轮流打击不法肉贩”，而在女方则是“非**流销售自己”，仿佛一房多售或一房多租，罪错自然都在女方，哪怕你是清白女子。因为在这样的商业社会，清白也是可以“被交易”的，于是李天一们不败。
　　
　　还是世俗的理解：做没做与承认自己做没做、是否有罪与是否承认自己有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。李天一在他著名的“最后陈述”里阐述了拒绝认罪的三大理由：一是“家族的荣誉”，二是“良好的教育”，三是“什么都没做”。我们不妨再换个角度来看——
　　
　　“家族”的确存在，只要添些人丁、有点家史便是，不惟“将军”或“名流”才有；但“荣誉”就难说了，尽管对这个词的理解不同，但总要有些持续的业绩与说道才行。比如某人刚刚学会偷盗，也出手了几回，却算不上什么“荣誉”，只有当他的子孙也成了窃贼强盗才能够“入选资格”。
　　
　　说到李家，我就有些认可。因为由偷情到通奸再到强奸，这样的家传轨迹分明具有了“家族荣誉”的意味。
　　
　　“良好的教育”又是什么呢？寻常的人大概只看到了李天一的骄奢撒谎霸道违章犯罪。但换个角度，或许都可以视为李家“良好教育”的“累累硕果”：他的骄奢是有“档次”，他的撒谎是有“担当”，他的霸道是有“个性”，他的违章是有“本领”，自然强奸犯罪并不存在，却也体现了他的“身份”——人们之所以将“一切过错”都指向他，就因为他是“李双江儿子”的缘故。
　　
　　两次庭审，李天一说了三个自相矛盾的理由。一是“喝醉了”，二是“睡着了”，三是“在通电话”，他“什么也没看见、也没参与”。尽管浅薄的人们会以为其中必有两个谎言，却也因此在“高端人士”那里形成一个无罪的证据链。
　　
　　我是这样替他们理解的：李天一因为自身固有的“艺术天赋”，他的证词便具有了某种“蒙太奇”的内在关系，非但并不矛盾，而且十分合理。其剪接逻辑如下：他的确醉了，昏然间幻想自己打过电话并且睡了；他的确睡了，梦见自己醉酒并打了电话；他的确打了电话，对梦鸽说自己醉了并正在睡着。因为剪接方式不同，一切便成了“盗梦空间”或“无线网络”里发生的事情：受害者对李天一的感受就是“鬼上身”；一干兄弟看李天一就是神话人物；警察查了三月，检方反复两回，法院审理九月，他们其实不是与李天一，而是与一个外星人过招。至于现实呢？李天一说自己“犯的错误就是发现他们有卖淫嫖娼的行为之后不去制止，而去放纵”，我觉得这是一种反讽，他的本意是他用强奸终于制止了他们的“卖淫嫖娼行为”，而“英勇献身”之后的事他什么都“不记得了”。
　　
　　我倒有一点额外的好奇：我很想知道他与梦鸽通话的内容。自然只能“逻辑想像”，比如梦鸽要求他把女子带回家里，这样一来安全稳妥，二来她也可以临场把关、现场指导之类；或者她要求李天一原地待命，不得妄动，而她即刻赶去现场监督，尽到一个“监护人”的义务与责任。想必李天一欲火正旺，不能自持，或者他已然“首当其冲”，正将“打扫战场”的事交给兄弟们做，而他在电话里向梦鸽汇报说：报告二号首长，我已顺利完成任务，请首长指示！梦鸽回：收到！我代表“将军”祝贺你首次带队完成任务，现在立即返回接受嘉奖！于是李天一带队，高唱着“将军”的《打靶归来》凯旋而归，只是不幸中途遭遇警察。
　　
　　李天一说在看守所里的九个月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九个月，也是他“成功的起点”。这样的“自信”值得赞许，现在已然十月，今后还有十年，大概就像“十月怀胎，一朝分娩”，“十年寒窗，一朝中第”一样，李天一未来的“成功”显然不可限量。
　　
　　世上据说很多“浪子回头金不换”的事例，却无论如何不会落在李天一头上。因为以俗人的理解，大凡浪子多是失足成恨，而非生就卑劣，他们的犯罪尽管可恨却并不恶心，而最不同的是他们认罪并懂得忏悔。相比之下，我宁可相信那些一时冲动的罪人，而非李天一这样恶习满盈、毫无廉耻的人。他不会成为浪子，至多成为浪人，一个无赖之徒，一个浪费了一切并最终被浪费的人。
　　
　　自然在梦鸽等等看来，以“浪子回头”来套李天一简直就是侮辱。浪子无家，李天一却有一个“家族”；他也不屑回头，因为所谓回头是岸正与他的做人理念相抵。至于“金不换”之类更是低端，凭李家实力，“菜百”的金价几成“菜价”，所以不换也罢，丢不起人。
　　
　　据李家律师坚称，如果终审仍判李天一有罪，他们还将继续上诉。中国法院的门是关了，想必下一站该是“海牙国际法庭”。之前梦鸽曾预言对李天一的判决将产生“国际影响”，如此看来此言未必不真。